兰台食话:揭开天和祥菜馆的面纱(下)

发布时间:2025-05-09 浏览次数:10次

 

天和祥的经营与广告特色

民国时期苏州的报纸上有关松鹤楼的新闻多,而天和祥则是广告多,这些广告主要是订礼堂的客人在报纸上的声明代作婚柬,这是常见的一种“软宣广告”,基本的论调是设席在天和祥的优点:市口好,交通方便。比如1933年9月3日,柳树德率子给幼女宗芬置办的于归之宴就在天和祥礼堂,于归之宴就是嫁女的喜宴。这个柳树德不是略有薄资、籍籍无名的小市民,而是民国苏州名画家柳君然的父亲。《苏州明报》上“敬告亲友”惯例是提前一周。报纸上也常有各种名目的宴请讯息,如播告亲人去世后在天和祥礼堂设“豆腐饭”,孩子弥月在天和祥办酒席等等。还有在天和祥礼堂开展米市定价会谈,进行估衣工会选举,这类新闻报道。

928年2月,刚过完农历新年,苏州酱业举行劳资欢宴会,由四五十位店方代表在天和祥宴请劳方代表,先表彰酱业职工上一年成绩优秀,“并表示联络之诚意”,即席开了临时会议,讨论货物事宜,简短有效,欢叙一堂。商会、商团热衷于在此地开会,礼堂有点像今天的会议厅,空间开阔,既坐得开,又方便提供餐饭,一举两得。当然,天和祥承接的酒席不仅仅是新闻报道里的社会生活、寻常百姓的婚丧嫁娶,苏州文艺界的活动也有不少,按照时间,列举两例展开一谈。

1925年的年底,家住桃花坞的知名士绅费仲深在费府办堂会,参与的曲艺名家、宾朋大佬很多。戏唱到晚上8点时,主人要求暂停汇演,准备上席,菜品早在天和祥订好,菜肴主打一个丰盛。传统餐饮中,隆重的宴席叫作全鸡全鸭宴,还要有一方蹄髈,但是这一顿却以野鸭代替了普通整鸭。大家不明所以、茫然不解的时候,尤宾翁老先生道出天机,原来费太太吴本静(吴大澂的小女儿)茹素戒杀生,专门杀鸡、杀鸭平添罪过,所以不用鲜鸡、鲜鸭。只是野鸭就不算杀生了?实在是另一番滋味。

1937年春节,苏州的艺林人士根据旧习俗设立迎春之宴,摆路头之酒,“画苑四杰”中的“金枪手”樊少云、“铁臂膊”顾墨畦、“八臂哪吒”陈迦仙邀请《苏州明报》的老板张叔良前往天和祥赴宴。来宾中有忠厚长者张一麐,美髯公潘经耜(贵潘族人,潘嘉穗之子、网球国手潘家震的祖父),国学大师金松岑,智多星吴待秋,画梅大家徐子璈(名镛,别署江南梅痴),书画大家邹荆盦(娑罗画社成员),“万能博士”谌则高,园艺家俞蕴兰,摄影师叶柳村,铁笔圣手王集楼,鉴赏家徐觉伯(园艺盆景家),绸业巨子何颖生(乾泰祥经理),西医王几道(苏州国医专门学校教员,重庆人,医学博士)。名家荟萃、大咖如流。这一大帮书画家、收藏家、园艺家、诗人、作家、报人、摄影师等,在当时都赫赫有名,他们吃饭之余,谈书论字、说古证今,不愧名流风范,为天和祥增色不少。

张氏父子及天和祥的终场

1930年,“餐饮大咖”张文彬自感日渐衰老,把次子志钧逐步推上了苏州餐饮业主事人的位置。他在报纸上发了一则很长的声明,言及自己投身餐饮业四五十年,承蒙各界人士的鼎力支持,略有成绩,现在身体不好,不再担任菜业公所首席执行委员。此时身处筵席捐风波漩涡中的张文彬,早已大伤元气。《苏州史志资料选辑》第四辑(苏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苏州市档案局编,1985年10月出版)中,陈揖明先生撰写的《松鹤楼史话》一文提到,其后经两家菜馆股东议决,张志钧任天和祥经理,陆桂馥任松鹤楼经理。

往事如烟。在近二十年的时光里,张志钧在餐饮界创造了他的“神话”,这段高光时刻,在《松鹤楼史话》中有大量的笔墨。酝酿出“乾隆大闹松鹤楼”的故事,这是张志钧的“头脑风暴”;抗战时期沦陷区餐饮业的畸形繁荣发展,张志钧更是抓住了商机。这个饮食神话一直保持到了1948年。

1948年是个不平常的年份,受到货币改革及限价、工人罢工等影响,张志钧慢慢淡出台前。与其相关的几家饮食名店中,金和祥在抗战前后即已倒闭,天和祥及松鹤楼两家菜馆则在风雨飘摇中步履蹒跚地前行。

陈揖明、陆庆祥、钱国盛、张学勤合写的《苏州烹饪古今谈》(刊于《苏州史志资料选辑》第七辑,1987年6月出版)中提到:“1950、1951这两年,大型菜馆减少近五十家,如多年老店‘天和祥’‘复兴园’都是在这个时候停业的。”这是后来苏州市饮食服务公司的编志人员采访菜馆老职工后写出的口述史,是经得起考验的信史。那时,天和祥歇业,松鹤楼改制。此后公私合营等一系列措施,又经过了滑稽戏《满意不满意》搬上银幕的电影渲染,松鹤楼站稳脚跟,一跃而上成了蜚声海内外的饮食名店。而张志钧则从一位苏州饮食界巨子,隐入寻常百姓家外界已很难听到他的声音

《松鹤楼史话》将张氏父子写作张文炳、张之钧,而民国时代的报纸及档案资料大多作张文彬、张志钧。为行文方便,本文统一写作张文彬、张志钧。

何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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